陌路芳邻
到新公司上班。第一天,人生地不

,惴惴然如堕五里云雾,糊涂混过。
接下来,仅有的一点新鲜感在繁重的工作中一扫而空。漂泊在外,离人思乡,再想到以后更长一段无所依归的⽇子,內心有说不出的郁闷和怅惘。忽一⽇,午后郁热难耐,神智发昏,起⾝穿过长长的走廊去盥洗室。行至相邻的公司门前,不经意地一扭脸——时间停止了。

门的前台,不知何时换了一位姑娘,穿着⿇布无袖长裙,⽩生生的胳膊像两支刚刚从冬天的泥塘里起出的嫰藕,洗净了污泥,还带着霜寒,散着⽔汽。她乌发如云,额前挑出数缕,染成淡金⾊,让你联想到秋⽇广袤的原野上一朵向⽇葵的绽放。她伏在案上,专心地阅读一份晚报,紧抿的

角勾勒出明晰的轮廓,腮边细细的汗⽑在顶灯雪亮的光线下纤毫毕现,如夏⽇里一丛肆意且温和的狗尾巴草,在我的目光里招摇。
那一刻,我似乎已完全透明,几至空洞。而在我⾝外,世界已不存在了。时间走过我的脸颊,却没有脚步声。我当时的神情可能同第一次在闹市的街头看到招帖画上凡·⾼的向⽇葵时毫无二致。
偌大的走廊空无一人,只有排气扇发出低微的声响。电梯间不时传来幽远的丁冬声,如空⾕鸟鸣。那一刻,我真的像极了一个傻子。而她终于抬起头来,目光在空气中划一道优美的弧线,落在我的脸上,一瞬间定格为害羞的表情,像受惊的兔子无从躲蔵。
我像旅人收获了最隐秘的风景,奋兴不已。我是有老婆的人。我忠实于自己的爱情。然而,我不能否认自己这份实真而单纯的感动。它总能让我工作中的疲累一扫而空。于是,同事们慢慢发现了一个规律:我去盥洗室的频律越来越⾼了。与此对应的是,老板发现,我的工作效率越来越⾼了。面对众人吃惊的目光,只有我知道,我应该发自內心地感谢的是我的“芳邻”
我从未问过她的名字,也没有同她搭讪过。知道一朵花儿的开放就够了,何必探求她的名字?⽇复一⽇,我们之间似也有了一种默契,目光相遇的那一刻,不用微笑,不用点头,像两棵各自生长的植物,通过枝叶的颤动感知彼此。就这样,⽇子匆匆地走。
不知哪一天,她消失了。起初以为她调了班,或者休假了。虽有点失落,却也还有希望。半月过去,还是不见她的影子,才強迫自己相信她是离开了。独自盯着凡·⾼的向⽇葵看了很久,才告诉自己“芳邻”还会再见,不定哪天在闹市街头还有擦肩之缘呢,虽然,已成陌路。
2004。6。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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