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君梦
前言:
阿尔泰山,你去过吗?国中和蒙古的

界处,遥远的西北边陲,在那片茫茫的山区,我,王嫱,已经静静地睡了2000年。
直到一群考古队员发现了我,并且把我从地层深处的冰凌中挖掘出来。
他们惊讶于我的完好和美丽,小心翼翼抬着我走过四处盛开着点点山花的草地,2000年后的晴朗

光,暖暖地照在我的心房,终于把我冰封的记忆之弦轻轻地拨动…
1、
还记得我的家乡秭归,山清⽔秀。少女时,穿着红粉⾊罗裙的我喜

在家门口的小溪边流连、浣纱,听风吹过大地的声音、看小鸟儿在蓝天⽩云间自由地飞翔,闻溪畔桃花盛开的芬芳,我的心里涨満了无限的

乐和満⾜。
我祈祷,能永远在这青山绿⽔间生活,然后,有一次无暇的爱恋,完成我平静却浪漫的一生。
2、
不记得是哪一天,我被一个过路的员官发现,他一路从溪边跟着慌慌张张的我回了家,⽗⺟战战兢兢地把他

到家中。
没多久,厄运降临到我的头顶——我被选作秀女,送往汉宮。
那一刻,我知道我的梦想已经被命运无情地击得粉碎。
临别,我在⽗⺟的怀里哭成一个泪人,想念着我的小溪,我的小鸟儿,我的桃花,今生只恐无缘再见。
我的泪⽔洒落在小溪里,点点滴滴难掩悲伤。
一别故乡,何⽇能归?
3、
宮中不知⽇月,寂寞深似海。
⾝边的姐妹一个个地被皇帝召见,我却似已被世界遗忘,陪伴我的,依然只有那一把琵琶。揽镜自照,如花的容颜如斯地盛开。
深夜里,有谁听见琵琶呜咽的心语?思乡的苦楚、被爱情遗忘的痛…晶莹的泪,溅落在琵琶弦上。
⼊宮数年,不得见上君王一面。
4、
匈奴请求和亲的消息传到宮中,姐妹们人人自危,噤若寒蝉。
帝王许诺“谁愿意到匈奴去的,寡人就把她当公主看待”然而,没人愿意当一个发配边关、嫁作蛮夷妇的贵族。
数不清多少个深夜,我痛哭,因为我已经决定做那个公主。
我痛哭,因为我知道从此将更远地背井离乡,终生不能回到这片土地,不能回去看一眼我的家乡,我家乡的小溪,小溪里可爱的鱼儿,和家乡上空鸣唱的小鸟。
可是,我义无返顾,我已经厌倦这深宮里死一般的寂寞,厌倦了在这样的寂寞里虚耗着我的青舂和生命。
我还年轻,我望渴自由,望渴爱情,我要做个完整的女人,然后再慢慢老去,和我心爱的男人。
5、
我主动的请求使得帝大大松了一口气。
住了数年的皇宮,很快就要离开,我的心里,并无半点留恋。只有思念家乡、思念⽗⺟亲人,让我泪留成河,终宵难寐。
当我⾝着大红的披氅在皇宮见到呼韩耶时,他的耝犷让我一见钟情,我喜

他宽大的脸庞,喜

他浓密的络腮胡,喜

他魁伟的⾝姿,喜

他炯炯有神的眼光肆无忌惮地看向我,让我无法呼昅。
桀骜不驯的眼里,露出満意的光芒,单于一步上前扶起浅浅拜倒在他跟前的我,平⽇里习惯了拉弓

箭的双手,此刻变的温柔、

绵。
6、
单于携我一起上殿谢恩,我平生第一次看见了数度改变我命运的帝——如果不嫁给单于,我会爱上这个人吗,这个⽩脸无须,一⾝文弱的君王?
帝看到我的时候似乎浑⾝一震。
我早料到他会惊讶,后宮佳丽三千,我究竟逊⾊于何人?我最大的错,就是没有理睬画像时那个叫⽑延寿的男人一再的要挟。
然而我还是低估了画师手里的笔,天生丽质还是没能抵挡恶意的信手涂鸦。
帝见到的我的画像上,是一个姿容平庸的女子。从此,我的画像被永远地遗弃在废弃的故纸堆里,蒙受岁月的风尘。
一个小小的细节,却使我和帝彼此擦肩,错过一生。
有缘,却又无缘。
我抬眼看着这个痴痴呆望着我的帝王,几许心酸、几许失落。他,本应是我生生世世的夫。
7、
帝恩准我返乡一次,与亲人告别——我无法相信这是事实,然而却的确变成了现实。
在桃花盛开的季节里,我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。
小溪的⽔还是那么

快地流淌,像是不知人间的忧伤,我站在溪⽔边,惆怅地想着那个一⾝红粉的少女,那个喜

做梦的涣纱少女,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。
短暂的相聚,我和爹爹妈妈、乡亲们难舍难分,离去时,长长的队伍送了一程又一程,小溪边的桃花竟然悉数落尽,顺⽔漂流,始终追随在龙舟两侧,我随手捞起一片放⼊香帕中,想到一别将成永诀,顿时泪落如雨。
8、
秋天,雁鸣声声里,我怀抱心爱的琵琶,坐上马车,跟着单于的队伍要出发了。
帝最后一次相送,我不敢看他

泣犹止的眼睛,那⽩净无须的两腮,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了一大片青⾊,那样的憔悴和苍老。
帝的眼睛,始终没有离开过我,失魂落魄的神情我一生都没能忘记。
单于轻轻搂住我的

,在马车里,我把头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,车帘,在帝绝望的眼前缓缓落下。
9、
西北,大草原,茫无边际的风沙,长空雁鸣…
我很快喜

上了这里,喜

这无边无涯的天空,无边无涯的原野,除了有时思乡情切使我忧伤。
不久,从长安传来帝驾崩的噩耗,我闻讯痛哭了一场——是他,成就了我和我的单于,成就了一个女人的幸福。
虽然是在这极北的苦寒之地。
可是,有什么比自由、爱情对一个女人更重要呢?
虽然我终生没能回我的故土,但是我,无悔。
10、
在內蒙,有一个叫青冢的所在,单于的塑像立在一旁相望。
那里,不是我的归宿,我真正的归宿,是在阿尔泰,那一片深深的山区。
沉睡在深山里,听风吹过大地的声音、任小鸟在我的⾝上啾啾,让山花在我发间盛开,和自然相融,那么安静,我喜

。
然而,月明的夜里,我的魂魄却夜夜归来,来內蒙和我的单于相会。
后记:
这冗长的梦啊,终于被惊醒。
此刻的

光下,只有鸟儿,大概也只有那不知疲倦、在我坟间啾啾了几千年的鸟儿,它们才知道,这沉睡了2000年的秘密。
当然,知道这一切的,还有那从来也没止歇过的吹过大地、吹过岁月的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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