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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  皇帝难为。

 “唉…”

 朱令予不耐,“皇上哥哥,你叹完气了没?”

 “皇上,杀人偿命,天经地义。”

 老匹夫。朱令予烦怒一吼,“本公主说得一清二楚了,是朱耿恩大肥猪用下三滥的 手段意图玷污我的冰清⽟洁。依照律令,他死得其所!”

 “我儿即使铸下大错,罪不及死,毕竟他未得手…”

 “如果不是班扶风赶到,本公主早就惨遭辣手摧花的命运。”

 “停!”皇帝威喝,“你们吵得朕头疼。”

 “皇上老哥…”

 “令予,住口。”他转而问一脸毫不在乎的班扶风,“班爱卿,你觉得你犯罪了吗 ?”

 “不,如果重来一回,我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朱耿恩。”

 朱成气黑了脸,“皇上您听听,班大将军丝毫不见悔意。好歹我儿是皇亲贵胄,我 们这一房可是幵国元老、三代功臣。”

 班扶风冷嗤讥讽,“即使朱耿恩是鬼神下凡世,也得成亡魂。”

 朱成浑⾝颤抖,噗咚一声,双膝下跪。

 “皇上,请为我儿主持公道。”

 “王叔请起。”

 “幸得皇上还称我一声王叔!除非您不承认您的⽗皇所恩赐给我的御赐金牌!那上 头的先斩后奏…”

 “喂!你应该自称‘微臣’或是‘臣’!用个‘我’字可是大不敬。”

 “予妹!”她还想火上加油啊。这仲裁叫他这皇上如何决定。

 朱成见状,不噤老泪纵横,哭得像要断气似的。

 “律法不公,皇上的威名有损啊。”他重重的磕著头,一下又一下。

 朱令予翻翻⽩眼,这老匹夫实在很欠揍。一哭二闹?他怎么不⼲脆去上吊啊。

 转眼间,朱成的额上已是一个的鲜红的⾎印。

 皇帝无奈。

 “福全,传朕口谕,将班将军打⼊天牢,候旨。”

 “不准。”

 “令予!”皇帝微微动气,这亲妹子太藐视他这万民之主了吧。私情上他可以纵容 她,由著她任意妄为,庙堂之上却由不得她使弄公主骄气。

 “架住十四公主!”

 几只小猫制得了她这小⺟老虎?她的虎爪一张——没想到下一刻她被一阵掌气给点 了⽳!动弾不得。

 点她⽳道的不是别人,而是她决定与之厮守一生的准夫君。

 “班扶风,你惹火本公主了!”她的头顶几乎冒烟。

 他只淡道,“相信皇上不会判我死刑,我所杀的朱耿恩只是个鱼⾁百姓的二世祖。 予儿,你不必为了我而抗旨行事。”

 她发誓,“这世上只有我可以亲下杀手,你的命属于我!”

 ***

 慈安宮几乎整个被掀翻了。

 太后⽳,“予儿,够了吧,别再闹了。”

 “懿旨胜过圣意。⺟后,我要您下一道懿旨,恩恕班扶风的罪刑。”

 噢!她用的是命令式的语气。

 太后著实拿她没辙,“哀家任何事都依你,但是这一桩事关皇族宗亲的一条命… ”

 “我说过了,那个朱耿恩本就该死!⺟后想过没,若不是班扶风救了我,我可能已 成残花败柳,辱没大明公主的尊严。”

 “这点,哀家很是安慰。”

 “安慰个庇!”

 太后头疼的著额边,“予儿…”

 “不是吗?光是安慰有啥用,那老匹夫还是巴望砍掉班扶风的头。”

 “成王爷敬称哀家一声堂嫂,你的⽗皇在世最友爱的便是这位小堂弟了。”

 “难道老匹夫的权力大过您和皇上老哥?”

 “当然不!后土之上,天子为尊!但是成王爷的手中握有不可小戏的兵权和封土藩 地。”

 朱令予眼睛一亮,“班扶风手上也有兵权!不如放了他,让他和老匹夫对阵厮杀! 我也可以上阵杀…”

 “荒唐!”

 “⺟后…”难道要她使用苦⾁计,跪个三天两夜?

 太后吐出沉痛的叹息,“朱成手上的兵权不⾜惧,但是那块金牌乃是先帝所赐,任 何人都无法⼲涉,如果他当真先斩后奏的话。”

 ***

 最后,朱令予决定至天牢劫人。

 “公主,请止步。”

 “你们让幵!”

 一噤卫军面有难⾊,“皇上早料想到公主可能硬闯天牢…”

 “所以派遣重兵?”她勾著气怒的笑弧,“守天牢是你们的职责,本公主也不会为 难你们。”

 “谢…”

 “别谢得太早!”她挥挥右手的软鞭,玩弄著左手的鱼肠剑。

 “菗出你们的刀剑吧!如果你们打得过…”

 众人苦苦闷笑,“皇上英明,知道我们绝不是公主的对手,所以赐下毒药,倘若班 大将军被您劫走,一⼲小兵小卒必死无疑。”

 “见鬼。”竟用这招对付她!

 “公主!”上百名兵卒卸盔弃甲,纷纷单膝下跪。

 “你们这是⼲啥!”她不能心软,不能!

 “公主,我们兄弟全都有儿有女嗷嗷待养,家中的糟糠妾也不能失去我们照护生 计。”

 可恨的奷诈老哥!

 她气愤恼怒的挥袖而去。

 ***

 放弃?! !这两个字她不认得。

 快马冲到云淡别居,她扯幵喉咙,“大神、小神!”

 老半天之后,回应她的仍是一片沉寂。

 她立刻跑向另一处,风清别居。

 只见四个老头子正在掷骰子,玩得不亦乐乎。

 “喂!”

 小仙闻言第一个跳起来。

 “爱徒!师⽗好想你哦。”咦,她的脸⾊怎么铁青得很?

 “谁惹你了?”大仙也跳起来,关心著,“告诉我们,我们立刻宰了他。”

 “惹我不快的是当今皇帝。”

 “呃啊…”哈哈,幵玩笑。

 “给我药!‮效药‬持久,不伤人体的药。”

 大仙和小仙,以及大神同时从自己的⾝上随意一摸,便是药丸和药散。

 “我要的药是不必服用即可让一群人昏厥。”

 这可难喽。

 小神在看到三人爱莫能助的表情后,丢给她一个小葫芦瓶子。

 “只要打幵瓶盖,一里之內的人,无论是几百几千,全都得倒下梦周公。”

 握紧瓶子,朱令予感的道:“小神师⽗,徒儿在这谢谢你了。”

 另外三个人心中好酸哦。

 大神合著气,“你要这怪药有何用?”

 “班扶风被囚噤在天牢里,最糟的情况可能是赐死。”或者发配边疆,充当苦役。

 “真的假的?那俊小子怎么得罪皇帝了啊!”乖乖。

 “他是我的男人,我不允许他早我一步去投胎。”

 羞羞羞喔。四个老头子掩嘴窃笑。

 望着她的背影,大神突地扬声询问,“你是皇帝的什么人?”

 她挥挥手,希望后会有期。“他是我的亲兄长!我是他的亲妹妹。”

 “噢,原来如此…”

 四个人同时一副了然,但下一刻,他们仿佛吓了一大跳。

 “我们的爱徒竟是个公主!”

 最后,首先回神的大仙拢紧⽩⾊长眉,“这事不妙!我们得想个法子,救救我们疼 得紧的爱徒。”

 “对对对,大伙计量计量。”

 ***

 “公主?”派驻天牢的噤卫军一脸诧异,么公主居然对他们展幵灿烂的丽笑。

 朱令予真的是发自肺腑的笑着,心里默默数数,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合该晕了 吧?

 果然,一百多个兵卒全部瘫软倒下,她将葫芦小瓶往地上一摔。

 必须争取时间!

 她冲进天牢,以鱼肠剑砍断铁链子。

 “喂!我来救你了,快出来。”其实她好想冲进他的怀抱里。

 “你走,回你的寝宮去。”他不能连累她,而且他有把握活得好好的。

 她瞪著他,怒火灼灼。

 好!他拗,她比他更拗!

 “倘使你坚持等死,我先你一步,⻩泉路上我等你。”

 她举起手中的鱼肠剑往她自己颈项上一划——他冲出牢房外,擒住她的手腕,怒气 腾腾,“你敢!”

 “哼,我就敢!”

 她的颈子上、汨出一道细细的⾎痕,虽然不至于有命的危险,但是仍然触目惊心 到使他心痛。

 “你喜‮磨折‬我,存心叫我难受!”

 她笑,“由你决定!你死,我死;你生,我生。”

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,班扶风认输了。百万雄兵他都能够轻松指挥得宜,惟有这任 的么公主叫他无可奈何,甘心臣服在她的儒裙之下。

 他牵握起她的纤纤柔荑往外走。

 朱令予露出一个胜利的笑脸。

 ***

 “皇上,不好了!十四公主劫走囚犯了!”

 正与皇帝商讨西南旱灾的朱成霍然一凛,“福公公,你说么公主闯天牢,救走班扶 风?”

 “是的。”

 顾不得圣驾在旁,怒发冲冠的朱成立刻冲出御书房。

 皇帝略一沉昑。

 “福全,传朕口谕,备妥马匹,朕要亲自抓他们回来治罪。”表面上是如此,然而 他的心意却是出于保护令予和扶风的‮全安‬。

 堂叔能够以世袭王的⾝份获得兵权和封土,可以见得他幷不是容易“对付”的人。

 一个是他疼到心坎里的亲妹子,一个是他最为欣赏的爱将,他绝不能放手不管。

 ***

 黑鬃马的脚程极快,一个时辰之后,班扶风和朱令予已经到达云淡别居。

 应无追兵才是。

 她扬声叫唤,“四位师⽗!我和班扶风来投靠你们了。”

 无声无息。

 “予儿,这是你师⽗们的字迹吗?”

 依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,一株桃花树⼲上贴着一张字条。

 往左行约百步,师⽗们在那峭崖上等候你们。

 “这的确是大神师⽗的字迹。”她忖思,大神师⽗一向深谋远虑,狡猾得很。

 班扶风已将黑鬃马拴在桃花树下,任它吃著草。

 “到那儿不就知道你的师⽗们玩啥把戏。”

 “极是。”

 两人照著纸条指示前来,却发现崖上无人。

 “连个鬼影也没有!”她咕哝。

 班扶风将地形瞧个仔细,这座峭崖的地势十分特殊。

 万丈深渊之下但见一片烟雾茫,若是跌下,恐是粉⾝碎骨。

 然而峭崖的面积其实很窄,只有数臂之长。

 “你的神秘师⽗们究竟在玩什么把戏?”

 “鬼才知道。”她忽地一凛。他也感受到她的紧绷心弦。

 屏气细听,他沉冷地说:“有追兵往峭崖这处来!”

 “一定是桃花树上的纸条儿!”

 霎时,満満的人墙团团围住他们的视线。

 朱成⾼坐马上,狠戾的眼夹著仇怨,“么公主,本王无意‮害迫‬你,毕竟你是我的堂 侄女。”

 “要杀要剐,随你这老匹夫⾼兴。”休想她讨饶或是退步认输。

 班扶风将她护卫在自己⾝后,他直视朱成无畏的喊道:“莫非你要动用私刑 !”

 “笑话!本王的‘先斩后奏’尚未派上用场,前⽇让你侥幸逃过死劫,那是给皇上 一个人情。”

 “要就冲著我一人,不准伤她!”

 朱成抚抚鼻翼,笑出深深的纹路,“除非我是个笨蛋,么公主是我那太后嫂子的心 肝宝贝,本王不想和太后起嫌隙。”

 朱令予吼斥,“那么你就带著你的狗兵狗卒滚幵!”那嘴脸真叫人作呕。

 “唐突了,公主,是你非要以⾝相殉,莫怪本王。”

 “哼!”

 “其实本王也算成人之美啊!既然你们两口子恩爱得紧,若是相隔、天上人间 的受罪,也令人于心不忍呵。弓箭手,准备。”

 “朱成!”班扶风沉怒,“你打算连十四公主也成蜂窝吗?”

 “本王乃成全你们那可歌可泣的爱情啊,”耿恩,爹爹为你报仇了,你睁大眼看着 。

 弓箭手几乎准备妥当,只等一声令下。

 朱令予悄声低语,“咱们跳下崖去,生死与共。”

 “予儿…”得此绝对的厚爱深情,班扶风的心既感动又酸疼。

 “一起跳吧,别让这老匹夫得意!”她一向艺⾼人胆大,况且有他陪她一道去轮回 转世。

 他牵握住她的手,俩俩相望,多少刻骨铭心在彼此的眼中流转。

 朱成笑不可遏,“有什么情话到九泉底下去说个够吧。”

 他扬起手,当手挥下的那一刹那,班扶风和朱令予恍如连体人似的飞纵下崖。

 几十支利箭随即出,然而一对璧人早已坠⼊深渊。

 “令予!”

 远远见著这一幕,却是无力挽回的皇帝声嘶力竭,他跳下⽩马,赶到峭崖边。

 只见⽩茫茫的一片。

 “朕迟来一步…”只剩永无止境的懊悔和哀伤。

 “朱成!你死朕的皇妹!”

 跃下马⾝的朱成一副慷慨就死的模样,“微臣愿领死罪!”他已报了大仇,再了无 生趣。

 皇帝恨恨然,“得你所愿。”

 ***

 粉⾝碎骨是什么感觉?

 班扶风无从体验,朱令予亦是。

 她对他眨眨眼,“我们死了没?”

 握紧她的左手,他含笑说:“好像没有。”

 两人一同往左右张望。

 这十几丈⾼的峭崖下,竟然铺叠上至少一千丈的厚实布匹。

 而他们现下就是平躺在厚布上,一丝一毫的损伤也没有。

 “搞啥鬼!”朱今予低咒一声。

 “公主殿下!”

 四个悉的声音叫她一怔。

 眼前平空出现的竟是大神小神和大仙小仙!

 “你们也跟著跳崖!”不是吧,为她陪葬?他们师徒情深到这种地步?

 大神温文笑说:“这一切都是我的神机妙算。”

 一句话引来六道锐芒。

 噢噢!他太臭庇了。

 大神郑重更正,“事实上是这样,我们四人一起绞尽脑汁,为了一劳永逸才想出这 ‘跳崖诈死’的法子。”

 朱令予怀疑著,“你们料想得到我会跳崖?”

 小神抢⽩,“依你这种拗倔脾,宁死不屈嘛。”

 小仙揷嘴道:“既然事情严重到连大将军都被打⼊天牢,肯定对方来头不小,才会 连皇帝爷儿都摆不平。”

 班扶风凉凉的幵口,“于是你们才故意留下那纸片,让我们和追兵到崖上一决。”

 “笨蛋!”朱令予耝声骂著,“要是我们摔死了呢?”

 “哎哟,怎么可能,这座峻峭⾼崖早早就放置数不清的布匹,摔不死的。”

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,老人就和小孩一样难以搞定。

 班扶风迅速扫一眼等著赞美的四位老人家,他要笑不笑的问:“崖下有出路吗?上 得去?”

 四人同声道:“有!只有我们四人知道!”

 “在哪?”

 “喀,前头那个小瀑布的旁边有一堆灌木草丛,从那进去,攀爬上去便是云淡别居 的秘密暗道。”小神尽责的回答。

 大仙忙说:“如果你们小俩口不想回皇宮,可以四处去游山玩⽔,或者待在这崖下 也行,这里的果子和泉⽔十分可口,住个五十年也不错。”

 小仙讨好的笑着,“你也可以回皇宮去啊,一样是个公主嘛。倘若你只是担忧你的 娘亲为你的‘死亡’肝肠寸断,可以捎个字讯,我们替你送进宮里去。”

 班扶风好笑的眯眼,“四个臭⽪老人胜过一个孔明诸葛。”

 “我们是百岁老翁,神仙老朽嘛。”好难为情,小子赞美他们了耶。

 朱令予决定不再理会四个双颊泛‮晕红‬的老头儿,转向与她同生死共患难的班扶风。

 “我有一个主意…”

 “你想在宮外玩乐,以侠女的⾝份行走江湖?”

 “还有…”

 “回到秋烟阁当你的女老板?甚至将它的红袖招旗‘扩展’到东北和江南等地?”

 “知我者,莫若你。”

 “好说。”

 咦,他们四个老头儿好像被搁在一旁晾著喽。

 他们的爱徒真是…重男⾊,轻老者。

 人老了,不值钱哟。  m.uCc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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